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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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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了統領的騰赫烈騎兵在被勃雷千人隊的長矛兵們過了兩三遍“梳子”之後,終於撐不住了,周圍的同伴越來越少,漢拓威人已在結成十人一排的馬隊高舉長矛馳騁了,面對這樣寬的陣列,憑個人之力實在沒有空隙可乘,只有轉馬頭先撤離再說。

好在天黑霧濃,只要有馬,逃離並不困難。

戰場中心廝殺的騰赫烈騎兵看到邊緣的戰友不聲不響地隱入黑暗中,馬上士氣一落千丈,爭著與漢拓威人擺脫接觸,催馬向外脫離險地。這時也沒有了長官的監督,幾十人的逃脫立刻演變成了全體潰散。要不了片刻,戰場上就只剩下躍馬持矛的漢拓威軍長矛兵了。

勃雷收攏住屬下,部隊雄赳赳氣昂昂地重新追上中路軍向前挺進。

半路上,勃雷抿嘴得意地望著迪恩道:“大人,你還認為我們千人隊比不上斐迪南的重騎兵隊嗎?”

迪恩回眼睨視著他道:“小子,想在別人心中奠定地位,需要反覆證明才行。剛才的勝利只是個小意思,遠不到翹尾巴的時候呢!”

※※※※

“頭領!你醒醒!你醒醒!”

莽古達揚在昏迷中醒來,十幾個親兵正搖著他大聲叫著他的名字,這些人一個個丟盔卸甲,被煙熏得灰頭土臉。

“你們這是怎麽了,咱們的人呢?”莽古達揚激靈一下醒過來,向四周一看,還是剛才的戰場,不過冷冷清清,除他們這十幾人外,就只有滿地的屍骸、散落的刀矛,與飄散的煙霧了。

剛才喊他的親兵黯然道:“頭領,咱們被漢拓威人殺散了,那些不是咱們萬人隊的都逃了。我們也沒有辦法,只有先避避漢拓威人的鋒銳。”

“什麽!誰叫你們逃跑的!”莽古達揚一下子激動起來,馬上就想站起身,手肘剛一撐起,左腿傳來一陣刺骨的疼痛,“呼通”一下又躺倒下來。

周圍的親兵手忙腳亂地扶好他,不疊地勸道:“頭領,你千萬不要動,你的小腿被馬蹄踩了,待會兒你只能讓我們擡著你走了。”

莽古達揚一下子想起來了,自己擺脫了那兩個漢拓威軍官的夾擊,正要找匹無人的戰馬,煙霧中突然竄出了五匹並排的漢拓威騎兵,倉促間避無可避,一下子被奔馳的戰馬撞了出去,落地後就失去了知覺。

幾個親兵還在絮絮叨叨地安慰他:“頭領,你別心急,他們找擔架去了,一會兒就來擡你。現在漢拓威人已經向前走了,這裏安全得很,你閉眼休息一會兒。”

莽古達揚把手一劃暴聲吼道:“都閉嘴!”抓過一個親兵的彎刀,刀刃拄地,胳膊一用力,身子一下撐得站了起來。

幾個親兵都慌了,手忙腳亂地搶過來扶他,口中驚慌地喊道:“頭領,千萬不能動啊,以後長不好腿會壞的。”

莽古達揚用手一扒拉他們,口中喊道:“都閃開,一群逃兵!放跑了漢拓威人還有臉來向我獻殷勤?”

這話說得十幾個親兵都羞愧的低下頭去。

莽古達揚忍著痛道:“去把馬牽來,你們不去追漢拓威人,我一個人去追!”

親兵們急忙動起來,四個人扶著他來到戰馬前。

一個親兵猶豫地道:“頭領,你的腳——”

“我又不用腳走路,騎在馬背上怕什麽?”莽古達揚打斷他道。

親兵們再不敢遲疑,擡著他上了馬鞍。接著十幾個人也各自上馬,一夥親兵簇擁著莽古達揚向漢拓威人突圍的方向追去。

莽古達揚在馬上把手一揮道:“你們散開前進,把沿路遇到的士兵都召集起來,等追到漢拓威人時,我們就又是一支大部隊了。”

親兵們策馬向兩翼張開收攏散兵,一路上不斷有三三兩兩的潰兵加入隊伍,又走了一會兒,當隊伍已聚攏了上百人的時候,大家突然都感到腳下震動起來,莽古達揚他們拉住了馬,側耳傾聽。

“別是烏烈爾大人的援軍到了吧!”一個親兵滿臉期待地道。

輕微的震動變成了隱隱的馬蹄聲,那聲音不細聽聽不出來,如雲層深處隱隱的雷聲,沈悶而若有若無,又過了一會兒,馬蹄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響,最終變成了千百面戰鼓的轟鳴。無數耀武揚威的騎兵在煙霧中顯出身形,閃亮的鎧甲、耀人的刀槍、獵獵的軍旗,一隊接一隊整齊的排列,滾滾如流地從莽古達揚他們身前掠過。馬上騎兵一個個傲然地酷著臉,對他們這夥難民般的小隊伍都不斜瞥一眼。

莽古達揚他們都呆住了。

一個親兵吃吃地道:“是元首的奧古茲都驍騎軍到了。”

正說著,隊列中一個粗豪的聲音驚叫道:“路邊的那不是鬼嵬頭人莽古達揚嗎?哈哈哈,你怎麽混成了這個樣子?”

莽古達揚張眼望去,只見幾面飄揚的軍旗下,大群官佐簇擁著的一個鐵塔般的大漢坐在馬鞍上笑望著他,正是驍騎軍第一戰列萬騎長兀骨塔。看看人家,比比自己,也太寒磣了。

莽古達揚沒好氣地粗聲道:“這個樣子怎麽了?我們是部落騎兵,不穿鎧甲是十分正常的,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兀骨塔眼帶笑意地道:“我不是說大頭領的部屬盔甲不齊,我是納悶怎麽諸位都把臉抹得像黑鍋底一般,難道是新流行起來的威嚇敵軍的法子?”

兀骨塔左右的侍從齊齊望著他們哄笑起來。

莽古達揚臉上黑一塊紅一塊,說不出話來。

兀骨塔突然驚叫一聲:“哎呀!大頭領的腿是怎麽了?難道是受傷了?號稱烏拉爾諸部第一勇士的莽古達揚大頭領也會傷在懦弱膽怯的漢拓威人手下?”

莽古達揚氣呼呼地哼道:“叫喚什麽?打仗掛點彩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兀骨塔搖頭嘆息道:“可惜呀,本來我還準備邀請大頭領與我合兵一處,並肩共擊漢拓威殘軍的,現在看來恐怕要落空了。大頭領好好退下去養傷吧,後面的事就交給我們驍騎軍好了。”

“哼!誰說我要退下養傷了?這點小傷還難不倒我!”莽古達揚冷哼道。

“哦?既然如此,大頭領就隨我們驍騎軍一起追擊漢拓威人吧!”兀骨塔伸手相請道:“有我們驍騎軍保護,保證大頭領再不會有不測發生了。”

聽了這話,莽古達揚身旁的親兵一個個臉皮漲成了紫色。

莽古達揚把手一擺,冷冷地道:“感謝盛情,驍騎軍光保護萬騎長大人您的安全就忙不過來了,我們就不打擾了。我們烏烈爾大首領的隊伍馬上就到,說不定沒等你們追上漢拓威人,我們大首領的隊伍就趕上驍騎軍了呢!”

“哈哈哈……沒想到莽古達揚大頭領不但刀馬功夫出眾,連口才也是這麽好!”兀骨塔在馬上仰面大笑,“追擊敵軍要緊,我就不多聊了,大頭領,你們要快些趕上來喲!希望在我們驍騎軍殺光漢拓威人之前,還能看到烏拉爾騎兵趕來參戰。”

說罷,把手一舉,左右侍從紛紛催動戰馬,馬隊重新起動。兀骨塔坐在馬上,下巴翹得高高的,昂著頭得意洋洋地向前去了。

“啊呸!什麽東西!”莽古達揚朝著兀骨塔遠去的方向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頭領大人,我們怎麽辦哪?驍騎軍已經走在前頭了,咱們還要不要向前追擊?”一個親兵仰著頭問他。

莽古達揚嘆了口氣,粗聲斥道:“追?還追什麽!人家那麽多人,咱們這百十號人追上去也是招人笑話!還是多收攏些人馬,聲勢壯些再追吧!”

正說著,夜色中突然傳來號角聲,那是命令集結的號角,隨即傳來了隆隆的馬蹄聲,又有大批人馬趕過來了。親兵們都不作聲,緊張地看著後面,不一會兒,馬蹄聲漸驟,夜色中出現了大批的火把。

莽古達揚粗著嗓子喊道:“什麽人到此?報上名來!”

“是莽古達揚嗎?”對面傳來烏烈爾急切的聲音。

一大群人舉著火把策馬靠近過來。

“是大首領!烏烈爾大首領到了。”、“是咱們的部隊,咱們的隊伍到了!”親兵們一個個喜形於色,簇擁著莽古達揚迎上前去。

莽古達揚一見到烏烈爾的馬隊,老遠就翻身下馬,跪在地上高聲叫道:“大首領,你懲罰我吧!是我莽古達揚無能,放跑了漢拓威人。”

烏烈爾翻身下馬,扶起莽古達揚,嘆息著道:“唉!什麽都不要說了,快起來吧!你的萬人隊被瘋馬沖亂了責任在你,可六萬人全亂了又該怨誰呢?我這個大首領該自殺以謝所有官兵了。”

火把的光亮下,烏烈爾臉上皺紋加深了許多,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再沒有了飛揚跋扈的傲氣。烏烈爾扶著莽古達揚站起來,莽古達揚一個趔趄,沒有站穩,幾個眼疾手快的親兵搶上前扶住了他。

烏烈爾瞪著眼睛道:“怎麽?你受傷了,快讓我看看,要不要緊?”

莽古達揚扶著親兵一腳站立,渾不在意地道:“大首領不用擔心,不過是小意思,不影響揮刀作戰的。”

烏烈爾仔細檢察了他的腳,半天站起身來嘆道:“還好沒有傷到骨頭,莽古達揚,你已盡力了,叫隨護送你回去養傷吧,剩下的事就別擔心了,那群漢拓威人一個也跑不了的。”

莽古達場把手一擺,決絕地道:“大首領,別說了,我莽古達揚打了那麽多仗,還從沒像今晚這樣出糗呢!如果沒能親自斬殺那夥漢拓威人,我會一輩子也咽不下這口氣的。如果你不讓我跟你一起追擊,那我就自己帶著人去。”

烏烈爾凝視著莽古達揚,拍了拍他的肩頭,嘆道:“好吧!有你這員虎將在,我的心也篤定了許多,就讓我們一起追上漢拓威人報仇雪恥吧!”

一見烏烈爾答應,莽古達揚單腳跳著跳到馬前,在親兵的攙扶下坐上馬背,急不可待地道:“大首領,咱們快些走吧,驍騎軍剛剛過去,別讓他們占了先,你剛才沒看到兀骨塔囂張的樣子,真要把人氣死。”

兩股人馬合兵一處,向著十一師團離去的方向追去。

※※※※

勃雷瞥了迪恩一眼,“老頭,你多此一說,我們千人隊每一個士兵都會死戰到最後一刻的。”

上萬騎兵的威勢是再黑的夜色也掩蓋不住的,沈悶如滾雷般的馬蹄聲讓大地都震撼起來。十一師團後隊的每個官兵都聽到了追兵的聲音,馬蹄聲如隆隆戰鼓繃緊了每個人的神經,不需要命令,所有人都不斷地催促戰馬,加快了行進速度。

迪恩與勃雷一邊走,一邊凝神聽著後面馬蹄聲。

片刻,勃雷笑笑道:“聽這聲勢可不是幾輪弓箭能打發的,我去後面把韋倫換上來吧!”

迪恩豎耳凝聽了一會後緩聲道:“豈止是幾輪弓箭不能打發,這回是大麻煩來了,把咱們所有人都填上也不一定夠用,只有寄希望於跑得足夠快了。”

勃雷道:“鳳翼他們已夠快了,畢竟前面也有敵軍,他們是在攻擊前進。”

和他對視一眼,迪恩繃起唇角道:“總不能讓所有人都失陷在此,看來必要時得斷尾求生了。小子,也許你的長矛兵再也沒機會與斐迪南的重騎兵比試了。”

迪恩又低頭笑道:“是,我多嘴了。讓韋倫回來吧,讓弩兵也做好馬戰的準備。實在走不了時,咱們返身殺回去,給騰赫烈人來個下馬威。”

勃雷呼哨一聲領著部屬去了後隊,一會兒韋倫領著他的千人隊上來。

韋倫的臉色有些蒼白,一見面就激動地道:“大人,後面的敵軍聲勢很大呀!光憑我們這點人是無濟於事的。”

“哦?那你覺得應該讓中軍與前軍都回頭來支援咱們嗎?”迪恩不動聲色地看著他道:“只要混亂一平息,這裏的敵軍有五六萬人,還有更多的敵軍從紮不罕河對岸源源不斷地開過來。你以為需要多少人支援才足以阻擋騰赫烈人呢?”

韋倫立刻紅著臉不作聲了。

迪恩深深地看著他,不動聲色地問道:“孩子,你害怕嗎?”

韋倫一怔,繼而一挺胸膛道:“不,大人!屬下早已做好犧牲的準備。”

迪恩在馬背上伸過胳膊拍著他道:“好孩子,本來我們所有人都活不了的,現在只要我們犧牲了,前面的戰友就能活下去,這個代價是值得的,你以為呢?”

韋倫目光堅定地肅然道:“是,大人,這個代價是值得的,屬下明白了。”

※※※※

“怎麽聽不見聲響了。”兀骨塔本來已經聽到了前方隱隱的馬蹄聲,距離近了之後,馬蹄聲反而突然消失了,“難道是停下來準備反咬一口嗎?真是好笑,如果是那樣的話,就讓這些漢拓威人嘗嘗崩斷牙齒的滋味吧!”

正想著,正前方煙霧中出現了一排分隔營區的柵欄,整段柵欄有好幾處沖塌的豁口,不過整體還是攔截作用的,馬匹到此不得不緩步慢行。

就在最前面的百人隊剛一接近這段營柵,幾聲刺耳的哨聲響起,柵欄後面突然伸出無數的弩機。一片“嗤嗤”聲響起,無數弩箭沖著他們飛來,最前方的十幾名騎兵應聲倒下。不過後面的騎兵並不停滯,豎起護盾拔出彎刀,繼續迎著箭雨向前沖去。

“萬夫長,咱們的弩箭大部分都白射了。”韋倫探頭觀察著對面,轉頭失望地對迪恩道:“對方的戰馬都披有牛皮馬甲,不是特別近的距離,弩箭是穿不透的。”

迪恩從柵欄間張望著敵軍,看了片刻無奈地嘆道:“那就待敵騎接近了再射吧,敵騎太多了,如果全沖上來野戰簡直不堪設想,你們能保住這幾段柵欄就能大大減輕咱們的壓力,剩下的就看勃雷能不能堵住那幾個豁口了。”

正說著,韋倫身側的一名親兵“啊呀”一聲仰身翻倒,周圍幾個戰友搶上來扶起他,只見那名親兵胸口插著一枝羽箭,大口地向外咳血,眼見活不成了。

一個親兵持盾擋在兩人身前,“大人,快躲躲,騰赫烈的弓騎兵還射了。”

韋倫高喊道:“傳令,三列弩手持木盾掩護首列弩手,防備敵軍弓箭。”

一時間營柵後漢拓威弩兵陣列上“防箭”的喊聲四起,無數面木盾豎在營柵後面,密集的羽箭打在牛皮蒙制的木盾上“咄咄”作響,雙方開始了互有傷亡的對射。

大批的騰赫烈驍騎兵終於沖到了營柵前,正如迪恩所說,幾個被瘋馬沖垮的豁口成了沖鋒的驍騎兵們蜂擁搶入的目標。就在那些驍騎兵策馬沖進豁口的一剎那,營柵內殺聲響起,無數長矛兵挺著長矛攢刺著沖出。白刃拼殺一上來就進入了白熱化,刀矛刺來劈去的相擊聲錚錚作響,只要一有人倒下,留出了補入的空隙,雙方士兵都會爭著填上,戰死的屍骸迅速在豁口處堆成了小丘……

※※※※

“怎麽?很棘手嗎?”騰赫烈軍一方集結的人馬越來越多,位於隊伍後面的狄奧多裏克也率軍到了,他望著前方絞肉機般血肉橫飛的拉鋸戰問道。

兀骨塔咬牙吸著氣答道:“漢拓威人在營柵後面布置了大量的弓弩手,只要我們的人一接近就放箭。那些豁口又上不了太多的人,基本上就是一命換一命。”

狄奧多裏克立馬遠眺,頭也不轉地問道:“所有的漢拓威殘兵都在這裏了嗎?有沒有形成合圍?”

兀骨塔臉色訕訕地道:“屬下本以為突擊幾次就能沖破營柵的,所以還沒派出兩側迂回的部隊。”

狄奧多裏克點點頭,平淡地道:“兀骨塔,你也看到了,漢拓威人作戰十分頑強,他們會拼到最後一人的,你準備陪著他們一對一拼到最後嗎?”

兀骨塔低頭面有愧色地道:“元帥,我馬上停下正面的強攻,向敵軍兩翼派出迂回包抄的人馬。”

狄奧多裏克生硬的面孔露出一絲笑意道:“對嘛,這些人已抱了必死之心,而我軍占有絕對優勢,何必與他們硬拼呢?實在不行,留一部分人把這股殘兵困在這裏好了,我們繼續向前追擊。”

※※※※

傳令兵拼命地鞭打著戰馬,戰馬飛速掠過一隊隊行軍隊伍,最後在中軍帥旗下勒馬站住。

“怎麽樣,後面怎麽樣了?”斡烈早急不可耐了,等不及氣喘籲籲的傳令兵開口,劈頭就問:“迪恩大人的後軍為什麽現在還沒跟上?”

傳令兵喘著氣道:“報告大人,迪恩萬夫長在後面遇到大股敵軍的追擊,正在率部阻滯敵軍。他讓我向大人報告,追擊的敵軍數目超過萬人,全是精銳騎兵,要大人切不可停頓,加速撤離。”

“什麽?那他說了什麽時候甩脫敵軍向中軍靠攏了嗎?”斡烈一把抓住傳令兵急切地道。

“萬夫長大人沒說。”傳令兵先是搖搖頭,接著看了看斡烈擔憂的臉色,忍不住悲傷地道:“大人,後軍廝殺得太慘烈了,勃雷大人的千人隊幾乎犧牲大半了。敵軍數量超過迪恩大人他們好多倍,後軍的弟兄是在拿性命為咱們爭取時間。大人,依我看他們能夠甩脫敵軍的希望十分渺茫。”

“閉嘴!”斡烈突然怒吼一聲,舉起馬鞭朝那傳令兵抽去,“你怎麽知道他們甩脫不了敵軍,你這是在咒他們死嗎?”

馬鞭結結實實地抽在了傳令兵身上,斡烈舉起鞭子還要再抽,阿瑟一把搶過。

“大哥,你冷靜一下,他只是說了實話而已,把氣撒在一個小兵身上於事何補呢?”說罷,看了看那名委屈得淚水直打轉的傳令兵道:“委屈你了,這件事全是師團長的錯,我會好好勸他的。不過你也別往心裏去,他是擔心後軍的安危,心情不好才會失態的,並不是對你有什麽偏見。”

那傳令兵行了軍禮道:“大人,沒關系,我能理解。”

阿瑟溫言道:“這就好,你入隊吧!”

傳令兵又行了禮,轉馬進入後面的隊列。

阿瑟轉回頭對斡烈道:“大哥,形勢不好,咱們身為長官一定要沈住氣。官兵們看到咱們舉動失措,心裏也會驚疑不定的。”

斡烈沒理會阿瑟的勸告,深吸了幾口氣,壓抑下心中的煩亂,突然決斷地道:“二弟,不能就這麽眼看著他們被騰赫烈人殺死,我們回兵救援他們吧!”

阿瑟臉色一下子變了,“大哥,你醒醒好不好?這是一個師團長的決定嗎?如果你決定回兵救援,這裏所有的官兵都要埋骨於此了。”

斡烈倔強地搖頭道:“你不要危言聳聽,我們迅速回兵,把他們接應下來就走,不會有失的。”

阿瑟改口鄭重地沈聲道:“師團長,我不同意回兵救援,敵我太懸殊了,回兵只能全體毀滅,為今之計,只有毒蛇螯手、壯士斷腕。”

斡烈一下子變了臉,怒聲憤然道:“阿瑟,你心中還有沒有迪恩這個兄弟,以前的並肩作戰他救過你多少次?如今他身陷重圍,你能忍心不管不顧?你還有沒有一點手足之情?”

阿瑟沒想到斡烈會這麽說,震驚氣憤得說不出話來,怔了一下,馬上大聲道:“師團長,你不能光為迪恩著想,你要救迪恩,難道勃雷、韋倫就不用管了嗎?難道那些長矛兵、弓弩兵就不管了嗎?難道他們不是你的部屬,沒有為了你的一句命令舍生忘死的拼殺?”

斡烈氣道:“誰說我不管了,我正要去將他們全救回來。”

“是嗎?”阿瑟冷笑道:“這裏的士兵呢?他們是不是你的部屬,你身為一軍之長要不要通盤考慮得失呢?一邊是幾千人的生死,一邊是一個人的生死,是私誼重要還是整體的安危更重要?”

“不要說了!”斡烈氣得手一揮打斷阿瑟,輕蔑地看著他,“哼!你想逃跑就逃跑好了,我批準你。我帶著願意救援戰友的士兵支援後軍,沒有人願意跟我同去,我就一個人去救援,即使戰死也是心安的。”斡烈說著轉馬頭就要走。

阿瑟急了,一把扯住他道:“大哥,你不是凡事都喜歡聽聽張鳳翼的意見嗎?為什麽不問問他呢?也許他有更好的主意也說不定。”

斡烈一瞥他道:“放開手!別拖延時間了。”

阿瑟不得不退讓道:“大哥,好吧,既然執意要去救援,請你不要以身涉險,我建議給鳳翼傳信,讓他帶著斐迪南千人隊去,他們的戰鬥力最強,突圍成功的希望最大。”

斡烈長出一口氣,冷冷地睨視著他道:“你說的也許算個主意,不過現在沒時間了,等張鳳翼他們趕回來,迪恩、勃雷他們早兇多吉少了。”想了一下又道:“這樣吧,你帶著你的直屬千人隊集中所有馱運輜重的馱馬,繼續向前,與張鳳翼他們會合。我帶著龐克、岡瑟兩支千人隊回兵支援迪恩。”

阿瑟馬上搶道:“讓我去救援,大哥你繼續前進。”

斡烈擺手道:“不要說了,這是命令。輜重很重要,部隊沒了輜重,大家突圍出去也會餓死。”說罷轉頭對身後的索普道:“傳令龐克與岡瑟,後隊變前隊,我們回兵救援後軍。”

眼望著斡烈的隊伍回頭向東而去,本來長長的行軍隊列只剩下三分之一。

“好吧!大家能死在一起也好!”阿瑟長嘆一聲,轉頭對親衛隊長道:“馬上向張鳳翼傳令,把這裏的情況告訴他們,要他們急速回兵,救援師團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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